信扫描序列号:s1107
写信日期:1992-07-24
写信地址:黑龙江省
受害日期:1943-1945
受害地址:浙江省杭州市余杭县
写信人:罗庆洪(陸庆洪)
受害人:罗庆洪等人
类别:劳工(SL)
细节:1943年6月在浙江省余杭县我被日军抓做劳工,先在上海浦东美孚汽油公司做苦役,这里关押600多人,次年送到南京监狱,这里关押1400多人,1944年首批200多名俘虏被押到日本做劳工,我就是其中之一。在日本的中国士兵和劳工过着牲畜不如的奴隶生活,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吃的是带皮的红高粱,我们嚼烂后吐出壳儿充饥。病了也不给医治,全部死亡,所以大家都怕生病。抗战胜利后,我们回到国家,单单我们这一批200多人就死去80多人。我在日本做劳工时候的曾用名是陸庆洪。
童增同志:
我在江西省出版的7月6~8日《信息日报》上,见到转载《中国经营报》上李佩钰同志写的“民间索赔潮”一文,得知你为几千万受日本帝国主义屠杀、伤害、蹂躏的中国人民[伸]张正义,深受感动。
我也是一名被日本侵略者抓去押送到日本国作劳工的受害者,回忆起50年前的1943年6月,我在浙江省余杭县仓前镇附近,被日本侵略军清乡时抓去,首先关押在杭州市清波门直街107号的日本军的俘虏所里,同年转押到上海浦东美孚汽油公司做苦役,这里关押600多人,其中有上海一二八抗日战争中坚守四行仓库的、浙江衢州机场的、中西中条山被俘的中国士兵,还有无辜的老百姓。次年4月工程完工后,转送到南京老虎桥监狱,这里关押的全是被日寇在战场俘虏的国民党军人和一部在江苏省俘虏的新四军战士,约1400多人。1944年10月首批200余名俘虏从南京押送去日本做劳工,我就是其中一员,从南京下关登上一艘运铁矿石去日本的货轮,船到上海后,又上来600多名上海劳工,我们关在前仓,他们关在后仓,全都睡在铁矿石上,那时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爆发,货船不敢直接经太平洋驶日本,而是经青岛绕道朝鲜,航行20多天才到达日本门司港,下船后乘火车到达新泻县高岗市伏木港华工事务所。每天在港口干的是装卸煤炭和从东北运去的大米、黄豆、矿石等。1945年4月转送到北海道函馆市华工事务所,也是在码头上干的是挑煤装火车的活。上海劳工始终和我们住在一起干活,这个市还有两处劳工点,一处是河南省的劳工,一处是山东省的劳工,共约2,000多人。
在日本的中国士兵和劳工,过着惨无人道的不如牲畜的奴隶生活和残暴的虐待,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待。不论在国内或在日本,成天不给吃饱,我们乘船去日本时,船到青岛就没有口粮了,在青岛运来一批红高粱(不是人吃的高粱米而是喂牲畜带皮原粮),没法往肚里[咽],只好一粒一粒的嚼烂后把壳吐掉充饥。到日本后,日本人都吃配给粮也吃不饱,我们当劳工的口粮更加少得可怜,每人每天只发给2.3合的大米(按日本度量衡计算一升米是0.75公斤,2.3合只有0.17公斤多一点)日本工头再勒索一点,吃到劳工嘴里就没有多少,每餐饭看不见多少大米粒,而是用豆饼、海草掺和着,即使是这样的混合饭,每餐也只能分到一小平碗,为了活命,大伙只好在海边、河旁捞些海带、烂鱼、菜叶、野草等物填肚子。每天干的活却很重,每人每天要挑12~15吨煤,运距100米左右,一节50吨的车皮,分给四个人挑煤装车,什么时候装完,什么时候收工,每天要干16个小时的活,有的人因饥饿,体力支持不了,往往从三米高的跳板掉下来,摔成重伤,因伤因病根本不给医治,给送到病号房去休养,不知日本鬼子给病号如何处置,用不了三四天送到病号房的劳工,没有活着回来的,全都死亡。所以大伙最怕送进病号房去。在南京老虎桥监狱时,每天都有一二十位病号被折磨死。冬天没有发过御寒的棉衣,冻得实在没有办法,大伙只好到货轮里去偷装大米和黄豆的麻袋披在身上御寒,夜间当被盖。
1945年8月日本无条件投降,12月联合国军用军舰把在日本的受害的中国士兵和劳工遣送回国,使我们回到祖国的怀抱。但是在日本被迫害而死的人数却无法计算,就我们这一批200余人的劳工死去80多人,死亡率为40%,和我们一船去日本的上海劳工死亡率为50%多,600人只回来200多人。抗战胜利能够回到祖国的劳工都是经过九死一生的磨炼,我也曾生过几次病,多亏难友们互相照顾,偷偷地瞒过日本鬼子才生存下来。记得有一次我发高烧昏迷不醒,由于难友们用“车前草”熬汤给我喝,才把我抢救过来,不然的话也早已死在异国了。
几年前我也曾写信给驻北京的日本大使馆,要求赔偿我在日本当劳工时的一切损失和劳务费,他们回信说:“中国政府已放弃了日本政府的战争赔偿。”此事被拒绝了。
关于被日寇抓到日本去的劳工究竟有多少?据60年代报刊上刊登过日本红十字会和友好团体经过多方面收集,已将在日本的中国劳工的全部名单移交给中国红十字会,可以到北京红十字会查询。此外,被抓到伪满洲国当劳工的人数,以及在那里修建日本鬼子的军用秘密工程的劳工,工程竣工后为保密将全部劳工处死者,不知有多少?
童增同志,你为我们几千万无辜的中国人民,被日本侵略者迫害而面陈人大、上书日相、四处奔走,广大的中国人民和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民都会拥护的。我代表曾经被抓到日本去的劳工向你致以崇高的敬意,如需要我干什么,我一定义不容辞。
我建议,应该把“民间索赔潮”这篇文章转载到各地的“老年报”和“老年杂志”上,因40年代的知情者和被受害的幸存者,如今都已60~70岁的老年人了,他们看到这篇文章后,一定会提供更多更可靠的事实。要求日本政府向受害者赔偿的浪潮为更加高涨。
祝祝
工作顺利
受害人 罗庆洪
1992.7.24
我在日本当劳工时曾用名陆庆洪,现在68岁,现居黑龙江省汤原县,原职统计师,现已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