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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侵华战争中，国共两党战损原始档案的评价
香港明报月刊发表历史学家武建东文章纪念抗日战争胜利49周年

法国国际广播电台：
周末文摘：
各位听众朋友，周末好，我是安娜，下周8月15日是日本战败投降纪念日。近一段时间对日索赔问题越来越引人注目，这不仅仅是经济和情绪上的需求，也是中日两国间悬而未决的大案。有人提出为什么美国等国早已向日索赔，而中国偏偏就不行呢？香港8月份明报月刊了纪念“8•15”日本战败投降49周年，特别刊出了多年研究对日索赔问题的历史学者武建东的文章，题为《日本侵华战争中，国共两党战损原始档案的评价》。那么，今天的周末文摘，我们就以此为题，先来看看两份从没有公布过的国共两党战争投失原始档案，然后根据文章中对蒋介石、毛泽东、周恩来、邓小平在对日索赔问题上的立场与处理手法回顾分析一下今天对日索赔的可能性。
明报月刊根据国民政府档案首次［披］露的两份抗战期间国共两党管割区战争损失统计表。根据统计从1926年7月7日到1934年9月3日（应为1937年7月7日至1945年8月15日），全中国伤亡的人数为12784974人，其中平民伤亡为915469人，军人作战伤亡人数是3227926人。1926年到1934年（有误同上），8年期间，全中国公私财产直接损失是31130136000元（似指美元），公私财产间接损失，其中包括对日作战的国库支出，沦滔区政府及人民索赔要求，中国领土资源减损等，共计20444741000元，海陆空战费损失4168967000元，以上的这些惊人数字，是国共两党损失原始档案中的初步调查统计。
听众朋友，历史上同共两党在索赔问题上到底有什么不同的主张呢，中日联合声明宣布放弃索赔在法律上是否具有效力，中日联合声明、友好条约既然已经签署，为什么对日索赔问题仍将构成中日关系基本主题呢，明报月刊武建东的文章从历史的角度对这一系列的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
1945年8月15日，日本国裕仁天皇通过日本电台发表了停战诏书，宣布日本向盟国无条投降，49年以来日本已经成为世界经济大国，近年日本政府希望修改联合国宪章，意图成为联合国常任理事国的一员，并且参与全球事务的管理。中国胜利了，中华民族也逐步地强大了起来，但是中国的广大地区仍然是十分贫穷落后。虽然中国已经在全球事务中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但是49年以来中国还没有彻底解决对日媾和及处理领土安全、对日索赔、惩罚战犯的历史［使］命，在历史上毛泽东与蒋介石不但曾先后领导过国家，而且也是他们各自对日媾和的统帅，毛泽东和蒋介石的历史联系不能割断。公正地说，对日媾和蒋介石是弱者，弱而又陡，最终没有抖出全部。毛泽东是强者，强而太蓄，不能永蓄不发。
1945年日本战败，曾经留学日本军校的蒋介石在8月16日发表了广播讲话。蒋介石强调说，中国同胞们须知不念旧恶，即与人为善是我们民族的至高至贵的道德，我们并不要企图报复，要知道如果以暴行答复敌人的从前的暴行，以侮辱来答复他们从前错误的优越感，则冤冤相报，永无终止，这不是我们仁义之师的目的。蒋介石还说现在国际法中通过国际和约惩罚战败国，不是同意复仇，即敌人伤了自己的右眼，自己一定要打掉对方的左眼。蒋介石可能认为在战场上打败共产党，胜过在国际政治中打败日本侵略者。1948年1月6日美国陆军部长罗亚尔强调国美对日政策应从日本非军事化转变为反共的堡垒，远东的兵工厂。由中国、美国、苏联、英国等11个国家组成的盟国远东委员会展开对日政策讨论之际，正值1948年4月21日国民大会正式通过对日媾和决议案，蒋介石公然无视并且拒绝了有关国大代表提出的由中美苏英四国共同军事管制日本50年，解决琉球群岛，对日索赔等重大问题，而是通过了温和的方案。美国的杜鲁门总统向日本扔了原子弹，对日本实行了军事战领，苏联的斯大林元帅横扫了关东军，占领了日本北方四岛，蒋介石与杜鲁门、斯大林相比，则软弱无力，他没有代表中国实行对日本的彻底对策，惩罚日本的侵略罪责，蒋介石的软弱从基础上影响了中国对日媾和的历史惩罚，蒋介石虽然有负国家，但是却没有完全放弃对日索赔。1949年以后，蒋介石已经没有资格代表整个的中华民族，他犯的更大错误是与日本签署和约，1952年4月28日，就在美国国会讨论对日和约的七个半小时前，双方在微化对日和约的基础上，匆匆签［订］了日本国、中华民国和平条约。这张条约强调关于“中华民国的一方”应适用于中华民国控制下或将来控制下的全部领土。1952年8月5日蒋介石以总统的名义批准了这项条约。事实上，日华条约即使根据约文的规定它也只是一项属地条约，根据约文产生的任何法律的束约力完全不适用于中国大陆，从而条约也不可能成为中国的不同区域同日本国的和约，但是日华和约的法律效力依然是一个疑案。1971年10月，中华人民共和国与日本国进行了复交谈判，北京提出恢复邦交的原则，即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代表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台湾省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日华条约是非法的无效的，应予以废除。可是在1972年9月中日建交谈判当中，周恩来作出了重大的让步，修改了复交的三项原则，其中第三条原则改由日本外相大平正方代表日本口头宣布日华条约已经失去意义，宣告结束。在当代国际社会事务中，口头的许诺，不能代替国家间缔定的正式条约，日本国内的法学界与外交界正是借此口头承诺，大演公孙龙白马非马的策略，根据需要曲解利用，把它称之为中日间的和约，或称之为日本台湾间的和约。由于日华和约在领土、赔偿、废除不平等条约方面，台北方面都作了极大的让步，事实上是损害了中华民族的利益。由于中华人民共和国与日本签定的条约中没有要求日本通过本国的立法程序废除日华条约，它的结果是客观上承认和保留了日华和约的法律效力，中华人民共和国实际上接受了由吉田茂到田中角荣数代日本领袖设计的两个中国的现实，以及两个中国的国际法渊源，因此如果中华人民共和国与日本国关于日华和约的法律废除只是留在口头诺定的水平，日华和约在日本的立法程序中并没有失去效力，没有打碎它。蒋介石没有完全放弃索赔，日华和约也没有在日本国的立法程序废止，如果台北重提对日索赔，理论上仍然有基础，因此蒋介石是留了果子砍了树。
1971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恢复了联合国的席位，1972年2月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毛泽东、周恩来与尼克松的会晤，改变了现代世界的进程，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中美之间的接触或联合使得全球安全体制发生了革命性的变革，但是，由于各种复杂的原因，美国尚难立刻抛老朋友蒋介石，毛泽东和周恩来为了加强东方反对苏联霸权的力量，瞩目于与日本恢复邦交，以取得促美反苏的一石二鸟的功效，日本自民党田中角荣派顷刻洞察到，如果日本先于美国与中国建交，那［么］，既不会破坏日美安全体制，又能够趁机在与中国媾和中取得妥协。因此，1972年7月7日，日本田中新内阁成立之后，田中立即宣布以日中邦交正常化为急务，8月15日田中首相表示愿意接受周恩来的邀请访问中国，1972年9月25日，田中角荣首相携大平正方外相访问中国，周恩来直接与田中首相会谈。周恩来十分清楚，如果谈判失败，那么田中内阁势必倒台，为了取得成果，双方只能从邦交正常化谈起，并且认定中国对日媾和以及索赔问题只能搁置。田中也十分清楚，对中国的媾和如果能够降低为建交谈判，则将使日本赢得免于赔偿的历史机会，也赢得中国广大的经济市场。因此中日会谈当中，日本外务省条约局局长高岛设计的企图以日华和约为中日间的和约，联合声明且作为一个停战协定的补充，但是，田中为了日本的机会主义利益，避免与苏联交恶。但是苏联对中国的外交思想与国际法体系的影响则十分深刻，中国提出的中日政府联合声明设计兰本，则是1956年10月18日签署的日本和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的联合宣言。日苏联合宣言为10条，中国提出的联合声明为9条。苏联对日媾和分两步走，即先恢邦交后进行和约谈判的思想，被合理的吸收了。1972年9月25日，姬鹏飞外长与田中角荣首相、大平正方外相签［订］并交换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日本国政府联合声明。中日联合声明第5款处理了索赔问题，而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宣布为了中日两国人民的友好，放弃对日本国的战争赔偿要求。事实上根据毛泽东、周恩来制定的对日媾和分步走的战略，中日联合声明只是一项未经立法程序批准的行政协定。联合声明特别是政府的联合声明，它是一项非和约性质的国际文件，其第8款同意进行与缔结友好条约为目的的谈判，才是中国真正的目的所在。因此，联合声明宣布放弃战争赔偿的约文并没有最终的法律效力。长期以来，人们习惯性的认为中日谈判当中，中方是因为蒋介石放弃了赔偿，毛泽东和周恩来才决定放弃索赔的。事实上，根据张平化《中日友好随想录》透露，周恩来对日方的解释是蒋介石和日本人签［订］的所谓和约，宣布不要赔偿是慷他人之慨，而我则是从两国人民友好关系出发，为的是不增加日本人民的负担，才宣布放弃索赔要求的。周恩来对外解释是策略性的语言，事实上，毛泽东和周恩来都因为蒋介石放弃了索赔，自己也难以索赔。这是他们的思想当中一向模糊的概念，主要是中日邦交谈判没有通过专家级的［磋］商，而一步登天，毛泽东和周恩来并没有完全理解蒋介石在索赔问题上的具体做法。
中日联合声明缔结之后，中日开始着于解决友好条约的谈判，1974年11月13日，中日关于和平友好条约的予备性谈判当中，中国副外长韩念龙向日本提出的四点主要建议，其中就包括反霸条款和期限条款，毛泽东和周恩来以及邓小平深刻了解日本机会主义的外交策略的思想，所以他们都坚持友好条约中加强联合或者联盟含［义］的反苏反霸条款，双方经过四年的谈判，1978年8月12日，中日两国正式缔定，1978年10月23日正式交换批准书。中华人民共和国、日本国和平友好条约，这是一项期限性的和约，它的期效性达到了中国要求日本参加反苏统一阵线的要求，又满足了日本延缓日本利用中日和约大规模向中国市场扩张谋取利益。因此，联合声明、友好条约即构成中国对日媾和的和平条约，这是毛泽东、周恩来、邓小平对日媾和的总战略具体步骤。根据国际法的原则和惯例，如果中国全国人大根据友好条约的期限规定，自然终止这项条约，再缔结中日和约，反倒是再全面解决对日合证，特别是要求日本赔偿的法律契机。总而言之，日本的外交家、政治家、特别是那些曾经被周恩来称作颂棍的先生们，经过艰苦顽强日本式的极大努力，实际上，只是冻结了中日之间和约的签署，中日合证的交涉。因此中日和约、中日处理合证，特别是索赔问题，仍然构成中日关系的基本主题。
毛泽东、周恩来、邓小平与蒋介石相比棋高一筹。蒋介石摘了果子却砍了树，毛泽东、周恩来则是抛了果子保了树。他们处理对日合证，具有远大的战略家的智慧意图，化绳为缰，蒋介石则是急功近利，划地为牟，后人应以此为借鉴。总之中日之间关于战争处理的约定，不但不具备完全性，同时也不具备完整性。无论日华和约、联合声明、友好条约都没有对中国民间的损害作出赔偿，特别是按照对日和约，广乏的对日作战的国家都［享］有，中国公民、法人、发团［享］有权利，也理应［享］有权利作出相应的规定。因此中国大陆政府解决中日合证首先处理中日之间的损害赔偿的策略，极端重要。这也是美国成功的经验。
中国是一个只有赔偿而没有索赔经验的国家。1894年，为保卫朝鲜的甲午战争，中国就向日本赔偿了两亿三千万两白银，它直接奠定了至今日本国新本位制度，也全面加速了日本对侵略扩张的历史进程。
有关对日索赔问题的性质，作者认为目前日本政府中某些政客和旧时代的官僚经常推诿战争罪责，篡［改］历史教科书等，这些都清楚表明对日索赔实际上已关系对侵华战争的全面评价。
作者最后总结说，自终战以来，日本政界的某些右派政客与官僚竭力想抹杀侵华战争罪责和历史，石原胜太郎曾诬蔑美国和中国故意夸大南京大屠杀的死亡人数，日本政府也未曾认真的反省为中华民族带来巨大灾难的侵华战争的罪恶，日本内阁成员屡屡以公职身份去参拜贡奉有甲级战犯的靖国神社。1994年4月，日本羽田孜新内阁成员、参加过皇军的大臣泳野茂门对日本的侵略战争作了新的解释，他说，日本发动战争不是为了侵略，而是为了解放英法荷的的殖民地，建立大东亚共荣圈。历史上延缓中国对日媾和，日本不但没有从侵略者变为和平者，反而从侵略者变成解放者，如果中国放弃对日媾和，日本是否会有人声称，大和民族要从昨天的解放者，发展成为新的征服者呢。总之，今天毛泽东、周恩来、邓小平与蒋介石处理对日媾和，就是为了重建真的历史和新的和平文明。

（于渤、宋航1994年8月19日根据录音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