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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10 月, 2018

s2793

信扫描序列号:s2793
写信日期:1993-07-05
写信地址:辽宁省本溪市
受害日期:1933
受害地址:河北省石家庄市高邑县
写信人:庄树蕙
受害人:庄树蕙的母亲、儿子
类别:轰炸(AB)
细节:丈夫参加抗日战争,我和其他家属一样随军,期间多次转移住处,1933在高邑县火车站,遇到日军轰炸,母亲和儿子被炸死。

 

童增先生:
  我妻子我祖母今年88岁,她在中日战争时期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在日军飞机轰炸中,她失去了母亲和儿子,以及大量的财产,就这些事情,她老人家写了一份详细的报告,现在寄给你。我们正式向日本政府提出索赔,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请您把这份报告转交给有关部门,或日本驻我国大使馆。
  我们知道您非常忙,给您添如此麻烦,我们深感不安,并向您道歉!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此致
敬礼

宋贤志
1993.7.13

  我叫庄树蕙,今年88岁,丈夫叫荐子良。
  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时,我家住在吉林省一面坡镇,那年我26岁。一面坡镇的许多爱国人士纷纷起来抗日救国。一面坡镇商务会长的儿子车令云,原是哈尔滨中学的校长,和吴校长及哈尔滨的一些高中学生和老师组成一个抗日救国的学生大队,我丈夫任操练教官。1932年正月初六,学生大队出发准备投靠依兰镇守史李度,没到依兰,就听说李度的部队开往苏联了,于是投奔了玻璃县的张德喜副司令。学生大队被编为63军91师骑兵团,我丈夫任团副中校。以后部队由张德喜副司令带队进关进行抗日救国。
  由于丈夫抗日不在家,家里只有母亲与我相依为命(我母亲只有我这唯一的女儿)。日本侵犯一面坡镇后,三天二头到抗日军家中找人,问这问那,吓得我天天不梳头,不洗脸,躺在炕上盖着被装病,我妈更害怕的不得了。丈夫由于不放心我们母女二人,于是请假偷偷回家探望我们。我妈见他回来了,便哭泣着对他说:你不能再走了,你把我们母女扔在家里,无依无靠是不行的,我们母女现在过着什么日子你知道吗?成天提心吊胆,像老鼠一样藏在暗处,几时是个头呢?如果有坏人向日本人告密,我们母女二人就会被日本人杀害了。我丈夫说:我是坚决要走的,我活着是中国人,死了是中国鬼,亡国奴我一天都不当,没有国还能有家吗?我妈一看我丈夫态度坚决,非走不可,只好哭着说:你实在要走,我也拦不住你,但你得把我女儿带走,她年纪小,如果吓坏了她,那可要了我的老命了。剩下我一个老太太在家,豁出这条老命就是了,你俩快走吧!我想到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见面,心中如似刀割似的难受。当天晚上,我和丈夫便离开了家。找到部队后,张副司令就带着部队由吉林往蒙古大草原出发。此时正是农历十月至十二月底,数九寒天,百里无人家,最近的也有五、六十里地才能看见三、二户人家。草原地区的人民不种地,只养牛、马、羊这些牲畜,人们吃的是牲畜肉和草米,喝的是人畜共饮的死泡子水,水的颜色是黄色的,味道[像]马尿,实在难喝。我一生不吃牛羊肉,经过草原时,正感上我怀孕,牛、羊的膻味熏得我不能吃饭,喝水,天天呕吐。我们在内蒙大草原上走了二个多月才走完,在这段时间,我连饿带渴受冻,把我折腾的浑身无力,站都站不起来,只剩下一口气啦。我坐在部队拉给养和被服的大车上,跟着部队行军,差点儿死在那里。在这期间,部队约有百分之十的人被冻死,饿死!
  一九三三年,部队好不容易开到张北县,这是,骑兵团缩编为二个营,我丈夫任二营营长兼六连连长,同年八月,我丈夫调到91师273旅546团团部任中尉副官,在河北省赵县驻防。这时,我托人把母亲接来与我们同住。
  在赵县驻防的四年中,我自己成立一个大粪场,雇四个人,每天给五个连队清除厕所的粪便,把粪便运到粪场里,晒干后收到场房里,不零售。每年只在春、夏、秋三季卖三次。山东济南一带的客户雇船到我这儿买粪。我自己在粪场经营一切,实在是辛苦极了,但也积攒下了一笔可观的钱财。我省吃俭用,从不舍得动用那笔财产的一分一毫,目的是等赶跑了日本人后,重建家园时再动用。
  当时后方留守处始终与家属在一起,有事时,先通知家属做准备。卢沟桥事变后,上级命令全师到河北省固安县和日军作战。作战失利,部队往河南省退却。上级通知留守处和家属准备先行到河南。家中只有我和妈、二个孩子。河北省赵县不通火车,得雇大车到高邑县火车站。我母亲年纪大,两个孩子一个五岁、一个才七个月,我既要照顾老人和孩子,又要来回搬运六个行李包,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好不容易才挣扎到高邑县。到了高邑县火车站,我母亲抱着七个月的男孩看行李包,我往军用火车站上搬行李,大孩子跟我来回跑。突然,日本飞机未轰炸火车站,又是炸弹,又是机关炮和机关枪直往下投。我和大孩子跑到票房外边,算是躲过了一场灾难。等飞机走后,发现我母亲和7个月的男孩被炸死,行李也炸飞了。见到此情此景,我万分悲痛,觉得没有脸面见丈夫,便要碰死在这个车站上。大孩子拉着我直哭。这时过来两个人拉着我说,你不要这样,好好照顾这个孩子吧!一起的家属也跟着流泪。我想,我母亲和孩子被日本飞机炸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用,但又想我死了,大孩子无人照看,怎么办?越想越痛心,心里火烧火燎的。那几天滴水未进,米饭未沾,天天睡不着觉。落得个精神失常和心脏病的惨局!六十多年啦,一直没有治好。
  我那被炸飞的六个大柳条箱内有狐狸皮、西羊皮,紫羔皮大长袍各一件,黑呢子大衣两件,驼绒女大衣一件,火狐狸围脖五条,水攋帽子一顶,苏联式毛朝外女式皮大衣一件,还有被褥、单衣、棉衣等不计其数。
  我33岁那年,大概是三七年春天,我丈夫所在部队参加了台儿庄战役。战斗非常惨烈。后来部队顶不住了,上级命令退到湖南省保庆休整。留守处和家属又从河南省临颍县迁移到凤翔县。到了郑州火车站换车,下了火车,留守处的人帮家属找旅社,搬东西。正在这时,响起了空袭警报,紧接着又响起了紧急警报。当时规定紧急警报响时,所有人立即就地卧倒,地方警察和部队持枪维持秩序,我大儿子吓得直哭,往门外就跑。我一看儿子往外跑,就顾不上东西,跟着追了出去。八架飞机对郑州火车站进行了轰炸。我抱着孩子一动也不敢动,车票房被炸坏,炸平了许多旅店和大饭店。飞机飞走后很长时间才响起了解警択。我背着孩子回到我住的旅社一看,旅社已经成为一片废墟。一见此景,我便哭了起来,我的命真苦,为什么这样的事情总叫我摊上呢?这一次轰炸虽然没有人伤亡,但是我的财产全部炸没了,其中有黄金首饰二斤二两,有用银大洋换的银大洋票子两千三百元。这些是我的命根子啊!是我准备战后回东北老家安家用的,是我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我平常是舍不得用的,一下子全让日本飞机轰炸光了,怎能不让人痛心疾首呢!怎能不叫人痛恨日本人呢!这一次轰炸又加重了我的心脏病和精神病。
  一九三九年,上级命令团往汉口送新兵。不久,前方吃紧,上级命令留守处和家属转移到河南省韩营子。那是一个只有一百多户人家的寨子。在韩营子又遇到了一次日本飞机轰炸。这一次轰炸,炸飞了我三个柳木条包,损失了黄呢子男士大衣一件,黑色呢子大衣一件,还有缎子棉衣、单衣、被褥几件等等。其余的记不清楚了。
  日本侵略中国这十多年中,我没有得到一点安静。丈夫在前方抗日,我自己领着孩子在后方东躲西藏,能活下来就很不容易了。我痛恨日本人!日本飞机的轰炸夺走了我母亲和我七个月儿子的生命,损失了大量财产,我要向日本人讨还血债!日本人不仅给我造成了物质损失,而且还给我带来了巨大的精神痛苦,而这些是多少金钱都无法衡量的。
  现在,我终于有这个机会了。我正式向日本政府提出索赔要求:赔偿我母亲的生命!赔偿我七个月男孩的生命!赔偿我健康的身体!赔偿我这几次日军飞机轰炸所损失的财产!

庄树蕙
整理者:宋贤志
93.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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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炸(A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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